更新时间:2008-11-14

美丽的时节:《故乡之春》：朝鲜战争下的时代阴影

“我的故乡是花开的山沟，桃花、杏花还有小金达莱。争艳夺目的村子，好怀念在那里玩耍的时光。花的村子，鸟的村子，我以前的故乡。当绿色的原野上南风吹来时，河边的柳树飞舞的村子，好怀念在那里玩耍的时光。” —— 朝鲜民谣《故乡的春天》

胜利者

一个民族两种制度、互相敌对和仇视、生活水平的直观对比，它们成了朝鲜南北战争直接作用的真实写照。十年间，韩国电影从没放弃过的南北题材，全部是由这场战争造成的结果。1998年李光模的《故乡之春》是一部讲述朝鲜战争的电影，时间算得上较早。不过片中没有出现正面战场的描写，而是讲述韩国后方的故事。

李光模和洪尚秀、李沧东被称为三人三色的作家主义导演，他们在艺术电影领域的崭露头角预示着韩国电影的崛起。其中洪尚秀显得低调，坚定不移地拍摄个人化作品。李沧东声名在外，每部影片都值得评头论足一番。唯有李光模，除了被象征性地一起提及带过之外，一般人都把他给忽略掉。原因很简单，他在韩国电影圈中扮演的角色虽然多样，可十年中就这么一部电影，那就是《故乡之春》。影片获得1998年东京电影节的青年樱花金奖，银奖是土耳其导演锡兰的《小镇》。

那年春天

《故乡之春》的故事要从1952年说起，当时朝鲜战场处于停战谈判阶段。由于双方各自要求的条件过于悬殊，停战谈判整整进行了两年，中间还互有攻势。影片的主角是几个懵懂少年，因为远离残酷的前线，他们看起来没有遭受太大影响。然而帐篷学校、反共教育还有不时来到村里的美国兵都告诉他们，战争实际上还未结束，生活依然无情。

开场一段悠扬的钢琴独奏曲，正是朝鲜民谣《故乡的春天》。之后马上接了一场野蛮的殴打，反共组织的恶劣行径在《太极旗飘扬》里已经有所表现（李恩珠角色之死）。《故乡之春》讲得相当隐晦，透过旁观者的说法和段落的反差，说出了战争下并无绝对的善恶之分。主人公尚民和昌熙等伙伴们在帐篷里上学，跟老师唱着幸福的歌儿（还是《故乡的春天》），不过周围的环境提醒观众这是一所临时搭建的难民学校。很快，美国大兵出场了，迎接他们的是一处破谷仓和韩国女人。更不巧，成人世界里的生存规则被天真的孩子看到了。这一线索贯穿了整部影片，直到意外的发生。

李光模用固定镜头和长镜头构成了整部影片，他在处理不同景别时采取了独特的机位，比如出现学校、洗晒军服的镜头，更多是俯瞰的大远景。在家中和房屋附近和人物对话时，更多是水平位置的全身镜头。《故乡之春》这种远景处理在习惯了商业电影的人看来很是头疼，人与人看起来都一样，这不连面孔都看不请，还谈什么故事。这种远与近、大与小的搭配恰恰突出了影片的艺术特色所在，战争不是要每个人把悲伤或喜悦挂脸上，跟战争相比，所有人物都显得无辜和弱小。比如尚民父亲帮助美国大兵拉完生意后，跟昌熙母亲回去，片中完全没有给他们正面镜头，只是出现背影，越来越小，山野黄土路加上苍凉的配乐，普通百姓在战争中的命运不言而喻。

朋友与成长

尚民和昌熙带出了《故乡之春》的所有故事，他们的一个同学就是反共运动的受害者，父亲被抓、老师为难。他们的家庭是截然相反的对比，尚民的父亲有辆自行车，替美国人办事。昌熙经常饿肚子，母亲持家，生活困苦。片中他直接地上捡起树枝，折成两段当筷子的一幕叫人难忘。学校里也有运动会，笑声和喝彩如此悦耳，可惜类似的亮色有些微不足道，余下的都是灰暗与沉重。

美国人的出现在影片中具有其他作用，显然他们扮演着多重角色。美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韩国人看美国人脸色行事。对战争而言，他们解救和保护了韩国人。对当地的穷人而言，大兵的光顾也意味着有机会改善下生活。尚民和昌熙的窥视是解读《故乡之春》的一个入口，无论是看到的屋内情景还是偷窥的行为事实，施舍和给予，宣泄和蹂躏。可以说尚民和昌熙几次蹲点守候带来过欢乐，但最终是无法修补的心灵伤害。大兵给他们在柴草堆上留下了打火机和其他小玩意，只是尚民和昌熙看到自己的父母时，一切都变了。

尚民家的生活在改善，他们搬家。失去了朋友的尚民几次直面大人，显得有些惶恐。结尾，尚民父亲的遭遇告诉观众，战争的非正常环境下好坏并没有太大差别。山路弯弯，尚民一家终于也离开了那个地方，正如《城南旧事》里英子告别她的童年，电影里的孩子和少年总要接受无可抗拒的成长命运。

故乡

回到篇首，《故乡之春》里的人物似乎都没有快乐可言，这和后来多方鼓噪出的胜利者姿态是完全两样。电影把焦点聚集在一些平凡百姓和普通家庭上，反而更加动人的。影片克制抒情的同时拒绝了煽情的出现，它没有想获取观众的同情心什么，而是需要观众去思考。这一场战争能带给人类什么，更多的钱财？更多的欢乐还是美好生活？

中间自发组织的葬礼，途中与美国军车相遇，队伍后面的孩童赶忙追去。东西方两种文化的冲撞，这一幕跟台湾导演王童在《红柿子》的结尾有着共通之处。美国人的介入是朝鲜战争带给韩国人的最大变化，金基德的《收件人不明》里，这一种下的恶果产生了极其震撼的破坏力。《故乡之春》没有那么激进，视角也算寻常，李光模的出发点可能只是故乡、父辈与回忆。人没有选择时间的权利，即便要遭受战争下的苦难。那年故乡的春天，草木生长，花儿依然绽放。

【网易图文版：http://ent.163.com/08/1113/14/4QKRTRCE00031NJO.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