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代,有一种人被称为“殴者”,他们活着是为了战斗,或者说,只有战斗的时候,他们才认为自己活着。



这部电影是可以带上历史政治眼镜来审视的。
故事发生在明治初期,暴虐的爱次郎经营着一大片“殴者”——浪人,以格斗比赛获取的利益维系着他庞大的社团。德川幕府末期以来,日本一直处在一个充满暴力的阶段,满街的中下层浪人武士为生计所困,西方殖民者的侵入所带来的影响更加剧了社会的动荡。“殴者”首领爱次郎为获得生意上的利润,决定和英国商人竞赛——各选出几名“殴者”进行格斗比试。
选择在明治初期以“殴者”武士首脑的形象出现的爱次郎,兴许是有着某种政治隐喻的。如果将爱次郎视作幕府统治阶层的象征,那其手下的暗雷和一众“殴者”便是武士阶层的代表,英国商人则无可否认的指代了西方殖民者。幕府末期的中下层武士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帜,提出改革幕府的主张,这是阶层和阶层的角力。影片中,受爱次郎百般凌虐却隐而不发的暗雷,其实是一支拥有反抗爱次郎统治阶层的力量,爱次郎对其即残忍又不得不依赖于他。而影片最终的格斗,表面是统治阶层为争取利益而展开的攘夷战争,实则是浪人阶层(暗雷)反抗统治者(爱次郎)暴虐统治的革命。这就与明治历史上浪人武装倒幕的事件暗合。


从始至终,武士精神一直隐隐的贯穿全片。殴者们所秉持的正是斗争到死的日本民族精神,他们与统治者抗争,与外敌抗争,与时代抗争,与自然抗争,甚至与自我抗争,直到争无可争,才安然的步上黄泉。他们以斗殴与伤害来确认自我价值,有点类同《陆小凤》中的西门吹雪,在平时,他们是行尸,焚香净手只为等待以身相博的那一刻,他们的一生只活在那一刻。这便是浪人的宿命,虽然,有一点点荒唐。用杀戮的快感和痛楚来证明自身的存在,这种被极端化的感情,我们甚至不能评价它悲哀,对于铁风和虎走六以及那一班殴者来说,它就是如此自然的存在。


另一种怪异的感情,出现在暗雷和爱次郎之间。爱次郎杀死了暗雷的浪人父亲,却将其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我一直惊异于这两人的关系,像极了《小李飞刀》里的荆无命和上官金虹,似父子又不似,似上下级却又平等,是仇敌,是亲人,矛盾、复杂,又带一点暧昧。暗雷附和着爱次郎,渐渐成为他的影子。他留在爱次郎身边,似乎不仅是为了报仇,爱次郎对他来说,既是一份血仇又是一种信仰。而爱次郎对暗雷,也是同样。他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暗雷——怒斥他、鞭打他,甚至凌辱他心爱的女人,却只是在测试暗雷的反应。他明知道暗雷会为父报仇杀了他,却依然把他带在身边,并等着对方来杀死他。他和暗雷之间从不存在温情脉脉,可他却是依恋着暗雷的,甚至有些惧怕他,正因为惧怕才对他如此残暴。在暗雷沉寂的眼神后面有一方黑洞,那方黑洞里潜藏着他全部的阴郁和邪念,爱次郎看不透,他被暗雷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巨大无比却又飘渺无比的恐惧感笼罩着,惶惶不可终日。也因此,他们的关系一直如箭在弦上一般紧张。


如果要说到身不由己的无奈,就不得不提到月音。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承受,女人在那个时代大抵都是如此的吧。在她身上,始终有一个未完成的“逃离”主题。那只笼子里的鸟,其实就是她自己——总有一天会飞离这个地方,所以,即使看不到希望,她依然是坚持的反抗着。后来爱次郎开枪打死了那只鸟,对月音来说,那或许预示着她对自由的最后一点执着也熄灭了。
她对暗雷的感情,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青梅竹马,或更多的是同病相怜。在经历劫难之后,她的爱越发变得寡言而深沉。就像她对自由的憧憬一样。


影片中多次出现那座连接着自由和梦想的桥,而桥所相连的彼岸,在镜头中永远是一片虚空的未知。

在最后的夜晚,爱次郎无法忍受暗雷的背弃而在桥边饮弹自尽——用这种方式使囚禁于他的人们获释。

迎着月光,当暗雷挽着月音的手满怀希望的奔向看不见的未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个故事会有一个美丽的结局。可月音扣动扳机,子弹穿过暗雷的身体,粉碎了所有的美梦。她一生都没有权利选择,这是她唯一的一次选择——和相爱的人一起长眠于通往幸福的路上。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自由永远是可望不可即的月。即便逃离了这里又当如何?难保前方不会站着十个百个千个爱次郎,逃离此地,却逃不开时代的格局。月音和暗雷如此,所有的殴者亦是如此。




日出了,天亮了,在横尸遍地的场馆里只有当初吼着“只有战斗才感觉自己活着”的虎走六醒了过来,真是讽刺。他坐起来——脚前映着一大片蓝色的日影——孤独的凝望那些死去的人们,然后站起身,抖落尘土,打开门,消失在刺目的晨光中。

暗雷和月音相拥着倒在桥上,血液已凝成了玫瑰,阳光温柔的照着这对恋人——在通往幸福的路上。



听着奥田美和子的歌声响起,我又沦陷了......






冲着小玉才看的这个片er,看完以后怨念丛生。这是一部太压抑太绝望的电影,有人气,没有生气。
MV导演须永秀明的电影处女作,画面也很MV。也许他就是想拍一部简单的有关男人和格斗的电影,却硬是被我扣上了那么多影射的涵义。
就像那些原本不怎么样的电影,反倒被观众看成了很怎么样的作品了。
当然,这也有小玉的功劳。



殴者 - NAGURIMONO(2005)

上映日期:2005-09-03

主演:玉木宏 水川あさみ 陣内孝則 虎牙光揮 篠井英介 

导演:須永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