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4-02

囚:我们是囚

说实话我自己对精神病的划分界限很不清晰。在看这部影片前，一直把疯子、无法正常交流、无法控制自己、先天大脑神经特异或缺陷，总之就是疯疯癫癫的人才当成精神病，这主要也是受大多数描述精神病影像的影响，给我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但马莉的这部纪录片完全不是讲这种重症精神病，镜头再面向病人的时候是相当“正”的，有的甚至是直面镜头，这一度让我产生了一种是否摆拍的疑问？但后来发现这确实是导演预设的手法，导演试图想建立一种与观众平等视角。
作为作者电影，马莉的选择非常极为精道，素材拿捏丝毫不贪，贯穿影片主线的明显人物是大刚，而其他的人就像是关于大刚的一种对照，其中不乏几个和大刚相像的明事理的“正常人”之间的比较，比如31岁曾经的少年犯、喜欢看书的胡硕士、年过六旬的诗人大爷。

1.
最让人纳闷的是，大刚的说话和行为在我们看来完全和正常人无异，特别是自白的时候，看得出他是个明白人，逻辑也算清晰。影片中其他几个人物也是如此，但是大刚尤为正常，因为他在生活中没有暴力行为就被关进来了。这是让我感到非常纳闷和诧异，甚至后来有些震惊。我一直觉得大刚可能隐瞒了家暴之类的极端事件，最后导演并没有明示。
大刚这个人的思想有些出格，他在影片一开头就说“人在成长生活过程中不断地在这个条条框框、那个条条框框中”。当然说这话也许是受到环境的压迫所致，但是与妻子的安逸小生活理念完全冲突。他的一系列行为完全不顾及家庭负担——不停打电话、到处飞、拉投资、搞创业，他对爱情的观念，对妻子和孩子情感的忽视，已经彻底远离了身边普通人的观念和生活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妻子受不了大刚的折腾便把他“骗”进了精神病院。
我在网络搜索了关于精神病的概念，大意是说心理障碍、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持久明显异常，影响了正常的社会生活，严重情况下会自杀、攻击、伤害他人。如此来看，人畜无害想法单纯的大刚、诗人大爷的处境似乎比较正常。而且他们也并非愚笨，非常懂得如何在精神病院里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的道理——软下来，不能反抗，要不正中下怀。
但是影片也给予了精神病另外一种定义——就是无法在社会中立足的人、被人们排斥为异类的人。若是让影片中的这些“病人”，其中任何几个填满这个世界后，人类社会的文明都无法成立、延续。社会所需要的人是具有一定沟通、服从能力，符合伦理准则，还要现实、对社会关系有责任心的人。马莉的纪录片让我们看到精神病真正的现实边界，令人不寒而栗。

2.
这时候再看，这些看上去“正常”的人与其他人交流时，病态的地方就出现了。两个人对话很多时候都让人觉得是在自说自话，比如影片最后两个人讨论“吃”的问题，语言逻辑完全互不搭调，都在固执输出。而这些人更大的特点就是表现非常偏执、极端。大刚在和妻子对话的时候一直在重复出院的问题，自己与领导的矛盾，怨念妻子，要离婚等等。
心理学上有关于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理论。基本上根据顺序可以揭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精神层级。
本我指的是潜意识形态下思想，具有本能满足欲的冲动，简单说就是想干嘛就要干嘛
自我算是三种人格的中间层，它遵循现实原则，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
超我遵循道德原则，它有三个作用：一是抑制本我的冲动，二是对自我进行监控，三是追求完善的境界。
有些人从小是被溺爱的所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得不到，所以会变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不到别人，也认为得不到是因为所有人对不住他，所有这种人没有自我，就更不会有超我，很多过激犯罪杀人都是因为短期目标无法获得的偏执造成，因为这些人无法看到长期的利益，只能看到眼下，所以就一直跟一些事物过不去。
心理咨询师有时会遇到一些前来咨询的人，如果在对话中，对方总是说我怎么样、我怎么样、我怎么样，全是我，那么你就能知道这个人完全没有反思，因为他说的都是自己的感受，过于本我。而精神病患的主要问题就在于对自我存在的过分放大——总感觉别人在看自己，因为太在乎别人而限制了自己的言行，或是过分以自身认知干涉外界。
心理学作为科学诞生之初，主要是针对研究人的“自我放大”，影片中我们看到很多人的幻听幻想很有可能来自“本我”问题，大刚也是过分放大了自我实力，把过错全部归因于他人和外在，久而久之会变得兴奋。还有其他病人，要逃跑出去爽的、要抽烟喝酒的、看见护士要往上上的，各种诉求都充斥着他们人格中的短板，不顾一切及时行乐的局限，这些人在自我认知上都有很多缺陷。
目前，医院针对精神病治疗的解决方式多是借助药物干预心理原则，其实通俗的说就是通过药物虚弱你的脾气，让你变得更温和、更平静、从而将自我弱化，然后是心理辅导。就像叛逆期的孩子还是需要一些威慑，让他们脾气变小之后，他才能听进去规则。

3．
最后诗人大爷的话充满了深刻的孤独，就如那半个寂寞的月亮，残缺中还带点孤傲。有那么几个瞬间导演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自我”，最后大刚也对着屏幕无力的说自己也有一定的问题，更多的还有点他们无奈中的服软，像大刚、诗人大爷这样的人放在发达社会也许是潜在创业家、社会活动家、两性关系大V，对于一些问题的认识大胆、辛辣、现实、诗意、诙谐、无拘无束，甚至没有道德和礼义廉耻，这种人没有被框框拘束住。
这时我再看到片名囚，有种恍然大悟“什么是囚？框中人。”精神病院里的人真的是被囚禁的人吗？看完感觉充其量也就是被绝大部分人赶进去的“独特人”而已，这时我发现囚的意思也似乎已经彻底改变了意味，里面的人其实是这种人——

而反观在外面的我们是实实在在的这种人——

顿时回味起31岁曾经的少年犯病人说的话，什么时候自己能像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