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Nicholas Barber
翻译：林间竹音
所有参加戛纳电影节的人都希望能看到一部真正狂野、咄咄逼人、铁定让他们失去吃饭胃口的影片。但是，当这样一部影片在银幕上被放映时，它肯定是由一名男性导演的，例如加斯帕•诺（《遁入虚无》、《高潮》）或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唯神能恕》、霓虹恶魔）。不再是这样了。导演过《生吃》（2016年）的法国女作家兼导演朱利亚•迪库诺带着她的第二部惊险刺激的极限影片《钛》（Titane）参加戛纳电影节。这部影片肯定会在今年的电影节上——或事实上任何地方引发更多的尖叫、皱眉、呻吟和不安的笑声。
朱利亚•迪库诺这部美丽、黑暗而扭曲的作品是一部噩梦，但也是由性、暴力、可怕的灯光和重击音乐组成的一连串顽皮喜剧。观众也不可能预测情节的走向。你可能预期到的唯一镜头是影片的开始，小女孩亚莉克希亚（Alexia）正在自家的车后座上胡闹。她四处乱爬，并踢她爸爸的座位，直到爸爸转身对她厉声呵斥。接着——你猜到了——车撞到一个混凝土屏障上。经过一次恶心的近距离脑部手术之后，亚莉克希亚的脑中被植入一块钛板，这足以使任何人看到车都躲得远远的。但是手术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亚莉克希亚刚出院就大步从父母身边跑开去拥抱和亲吻那辆车。
亚莉克希亚长大后更加变本加厉。在一个可能是对《速度与激情》系列恶意模仿的镜头中，摄影机在霓虹灯照耀下的车展上缓缓掠过，年轻车模在展品车顶上搔首弄姿和扭动着，而谁都没有亚莉克希亚——由新人阿加特•鲁塞尔扮演的闷骚坦克女郎——搔首弄姿和扭动得那么疯狂、那么放纵。她炫耀自己大脑手术后留下的卷曲伤疤、和她胸前的纹身“爱情是来自地狱的一条狗”，而成为这个肮脏的下层社会的一个小小的知名人物。她吸引其他车模——导演邂逅可爱浪漫喜剧版本就是在淋浴时，亚莉克希亚的头发与一个车模的乳头缠在一起，以及一个过度热情的男性粉丝向她求爱时，被亚莉克希亚用尖锐的金属发夹刺入耳朵。
好吧。电影放映到这个阶段，你可能假设《钛》是一部恐怖惊悚片，复仇的女主杀死掠食的男性。但是，闹剧就是亚莉克希亚会屠杀任何在她心情不好的日子撞上她的人，不管那是掠食的男性还是其他。而且，我是不是还提到她怀上了一辆车的后代，且分泌墨黑的油？
以疯狂的速度修正你的先入之见后，你可能会决定：《钛》是柯南伯格式科幻恐怖糅合昆汀•塔兰蒂诺关于一个天生连环杀手的惊险喜剧片。但是，即使那个疯狂的定义还是不够。愁眉苦脸的女主角在逃亡中剪掉了自己的头发，打断自己的鼻子（我告诉过你那些令人皱眉的情节），并假装自己是10年前失踪的一个男孩。接下来的转折是：男孩强硬但温柔的父亲文森特（文森特•林顿）相信了她的话。他开车把亚莉克希亚带回他领导的消防站，并把她介绍给一群对她抱着怀疑态度的身材魁梧的消防员。亚莉克希亚为了保持她新的男性身份，不得不遮掩自己怀孕的身材，不过，文森特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注射类固醇，所以，谁在乎呢？关键是：影片已经变成了关于性别流动性、身体改造和其他等等的一个温暖的救赎故事。
这部影片通过粉身碎骨般炼狱的搏斗和蜕皮的转型表现精神错乱的长夜之旅，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面是它从来没有像它可能暗示的那样令人厌恶。导演讲述的故事是清晰而推进的，所以你总是很明白屏幕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即使你并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且血腥被幽默、甚至轻浮所平衡，所以你感到恶心的时候会笑。
我不确定《钛》可能表达什么，或者为何导演从如此众多迥然不同的想法中编织了弗兰肯斯坦式的怪物，或亚莉克希亚狂热的旅程是否与任何可被辨认的、非心理变态的情感相关，除了一个父亲想要与自己失散的孩子重新团聚的吞噬一切的渴望（这是今年在戛纳电影节首映的、由瓦尔迪马尔•约翰逊导演另一部超现实主义影片《羔羊》的主题）。它的确不像《生吃》那么目标明确，但是我欣赏《钛》让我一直猜测和倒抽冷气的方式，以及它尖锐的、滴血表面之下显露同情的微光的方式。无论你认为《钛》是什么，没有人会翻白眼嘟哝说：“哈，不是另一部关于杀人的女同机器人与她伪装的男人的妄想性父亲发生近乎乱伦关系的风格混搭片吧。” 朱利亚•迪库诺把传统电影推到了极限，然后坚定自己的立场。
（图片来源：Carole Bethuel）
